我脱下沉重的防辐射服,看了看腰间挂着的小型盖格计数器。万幸,它还在正常工作着,尽管指针没有指零,但这微小的数值和地面上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在刚刚的工作过程中,也没响过。我松了一口气。又一次,我在工作岗位上,安全的活着回来了。我把工作服和盖格计数器收进了挂着我名字的储物柜中。我的工作就是扩大地下掩体的容积,简而言之,就是在地下挖出通道和空腔,然而把岩石和泥土通过电梯送出去。在工程设备机械化的现在,这个工作虽说不上累,但并不是安全性很高的工作,只因为我会接近地表,而地表充斥这辐射。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我正打算签到下班。我听见有人在背后叫我,于是我转过头去。公司的主管一路小跑追了上来。主管是个胖子,他跑动起来的时候很有喜感。
“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他把一个纸袋塞给我,我感觉出来,那里面是钱。
我楞了一下,说:“主管,我虽然年龄是公司最大的,都是我还没到退休的时候呢,而且我的工作态度和效率......”我以为他要辞退我,我马上请求道。
“您误会了,这笔钱啊,是公司发给您的奖金。”主管握着我的手说道,“您不是要成为第一批返回地表的人了吗?”
“返......返回地表?!”
“哈?!您不会还不知道吧?”主管略带一丝惊讶之色。
告别了主管,我往家的方向走去。我的家就住在我工作的地方的附近。我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有些破旧的门。屋子里的空间格外的小,可是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台电子计算机之外,就只有墙角堆的高高的“垃圾”。
打开电脑,有人给我发过邮件,来源是GOV,邮件里的内容大意就是说我将成为第一批返回地表的人,晚些时候,他们会来接我。我冷笑着躺倒在床上。这些领导和“科学家”都出生于地下掩体,也就是核战爆发之后,这样一群年轻的人根本不知道地表的可怕。
接近午夜的时候,我的内心还在不断嘲笑着这群脑子出问题才想回地表的人们。听着外面敲响的12点钟声,我实在忍不住了,打开电脑,打开政府的官网,有一条被顶置的消息就是:重返地表。我点开了它:经计算和测量,以出口为中心的方圆30公里左右内的辐射量已经远低于安全值,所以经商议决定:在十天之内将首批名单里的人送返地表。下面跟了一张名单。我掏出身份证,一个一个数字的去比对,结果让我兴奋不已。他们说晚些时候会来接我的!我要回地表了!要回地表了!
激动,让我一个晚上没睡着。第二天早晨,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找到了我,他们都很年轻,都是在地下掩体出生的人。我被护送到了送别现场,我问他们怎么这么急,他们告诉我,我是最慢的一个。
总理为我们送行,我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还凑合,只是腰间挂了一个盖格计数器,我有点疑惑的指着它说:“这个什么时候戴上去的?!”去接我的一个战士告诉我:“出门的时候你自己戴上去的。”
台上讲话的是一个代表,极深的城府让人看不出他的心理。送行会很快就结束了我们十几个人拖着沉重的工具箱和必备的干粮和水走上了电梯。我抬起头,透过巨大的电梯井往天上看,不同于进来的时候,我能看到一丝蓝色。
电梯开始往上升,直到井壁上的灯光变暗,熄灭,电梯到了顶,说是电梯,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升降平台。
我张开双臂,五十年来第一次拥抱阳光,暖暖的,真好。
“滴滴!滴滴!”什么声音?!是盖格计数器!我仓促的看了下腰间挂着的盖格计数器,虽然没看清上面的数字,只知道它依旧工作着,但是我确信,它响了!它响了!
我跪倒在地,看到那个刚刚失去乌云遮盖的太阳,不,那是一个巨大的核反应堆!那上面的每一个原子都在参与这聚变反应,用它们炙热的温度熔化了我心中被冰封了五十年的恐惧。我看到世界在变得苍白,在蜕皮,流脓......
我慢慢的在后退,每退一步都感觉温度变低。忽然,地心引力消失了。不!我从升降平台上掉了下去。看着面前渐渐变得渺小的天井入口,我感觉到自己从阳光下退回了黑暗中。还是黑暗更让我心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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