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袭”
彼端
生物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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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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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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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袭”
作者:彼端 字数:4390 更新时间:2016-08-20 18:00:00

“嘀,嘀,嘀……病人苏醒”,伴随着冰冷的机械音,越袭睁开了双眼。四肢虽然酸痛,但是并没有什么异常,除了,脑海中的一片空白。睁开双眼的越袭仿佛一个全新的生命体,他忘记了一切。他起身看了看病床上的信息,确认了他叫越袭,已经沉睡了三年,其余一无所知。医生到来之后,他才真正了解他的处境,他是一位消防员,三年前任务时不幸重伤,从而陷入沉睡。早年丧父,母亲亦在他昏迷期间去世。他的身体在现在发达的科技下已经基本痊愈,但是大脑的损伤无可避免,他完全失忆了。这在以前是无法解决的事,此时已经不成问题。医生向越袭解释道,早在很久之前,记忆芯片就已经普及。记忆芯片采用一种与人体相融性良好的材质,体积几乎不可视,从婴儿出生三个月起就植入脑内。记忆芯片用于完成人从生至死的所有记忆的备份,精确到每一个细节,堪称完美的复制。越袭的大脑虽然清空了记忆,但是记忆芯片却丝毫无损,也就意味着,他可以重塑记忆。鉴于越袭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加以额外的刺激,医生不建议越袭再次重植记忆芯片,而是通过全息影像向越袭本人播放记忆芯片的内容,完成本人基本的二次记忆。

经得越袭的同意之后,医生准备好了越袭的单独放映室,一间小小的白色房间。越袭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于是他就毫无删减地从婴儿三个月时开始看起,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完他已经度过的半生。可笑的是,主角是自己,越袭心中却没有一丝的波动,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拾回那些人生,当被空白侵袭的时候,他仿佛成了无欲无求的生命体,既无法逃离于过去,又无法开始于现在。但是,当影像开始的那一瞬间,当场景中那个白嫩软糯的孩子对他绽开第一抹笑容,他的嘴角也不可抑制地爬上一丝微笑。是啊,多么亲切!“那是我,另一个我,另一个亲切的自己”,他对自己说。

一天天,越袭看着场景变换中的小袭慢慢长大,见证着小袭每一个笑泪的瞬间,理解着小袭每一份苦涩酸甜的情感。这已经不是单纯地感受记忆,投入记忆的过程,而是一种更为深刻而且复杂的感情,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超越时空,生命的存在,成了现在的越袭所有生命的依托。因为越袭不仅填补了空白,还投入了心。他已经把自己定位成了小袭的守护使,在所有小袭需要不需要的瞬间,都保留着一份坚实并充满祝祷的守护与祝愿。他觉得自己并不仅仅是小袭本身,更多了似兄父,似朋友,似爱人的角色。

其实越袭更希望自己没有代入这些角色并进行填充,但很可惜事与愿违。小袭,也就是他自己,并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幸福的童年,也不能定义为不幸,只是现今一般童年都不乏的残缺。小袭的父亲,是消防员,常年在外出任务,而母亲则是一家普通公司的小职员。母亲似乎是出于少女对英雄式爱情的渴慕嫁给了父亲,婚后生活的无助与空虚迅速打击了母亲,而在小袭出生之后,这种丈夫的空缺表现得更为明显,小袭的母亲无法承受这种生活,选择了出轨,而小袭,更是被当成这段婚姻的错误产品,被无视或冷漠对待。小袭深入骨髓的内向自卑与孤独由此而来,但似乎有着父亲天生的基因,小袭长得并不瘦小,相反,他的身体颀长而强健,并在小袭多年坚持的唯一运动长跑中显得越发的高大而坚实。进入校园的小袭依旧内向沉默,而高大的身材让小袭免于不良份子的骚扰的同时,也让他愈发显得高不可攀,没有朋友。变相的说,小袭也陷入了另外的一种孤僻。越袭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心酸,更是揪心于小袭年幼时的哭泣与青年时的沉默。小袭从出生之日起,似乎就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家庭提供了基本的补给,而其余所有的部分,需要小袭自己来承担。最绚丽多彩的年纪,以白色来完成终结。越袭时常恨不得希望自己可以进入场景中,以第三方的角色给小袭一些支持,但是他永远只能在幕后叹息,叹息曾经的岁月与自己。

按照现有的轨迹小袭应该是这样平静地过完一生,却在他十八岁这年,遇上了转机,却不见得是好的改变。小袭忠于职守的父亲以死亡献祭了他光荣的职业,而他的母亲终于涌上了对于父亲和小袭迟来的歉疚。这个可怜的女人希望小袭沿继父亲的遗志,成为一名消防员,并把那些小袭从没感受过的关心与疼惜向小袭倾泻而出。小袭惶恐又不安地感受着爱,并走上了消防员之路。但是小袭,很快意识到母亲仅是出于歉疚的爱,而愈发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小袭的工作无疑是优秀的,但他的人生确实是没有任何主观意志的机械式般的生活。在最后的那场大火中,小袭终于也和父亲一样献祭出了生命,在火焰吞没意识的那一刻,小袭想,他终于没有辜负任何人好好地完成了他的生命历程。而看着这一切的越袭,已然泪流满面。

如果是别人的人生,或许观众们仅是轻叹几声唏嘘,便再无言语;抑或是惋惜过后,坚定自己好好生活的目标;但是越袭,仍旧无法释怀,无法释怀曾经的小袭,重获所有的记忆后,也无法开始新的现在。记忆芯片的精确,希望给越袭一个起点,越袭却依旧无法释怀过去。过不去的过去,是何等的重担……

于是在那一个宁静的夜晚,越袭静静地躺在和小袭再见的放映小间,手中握着断裂的记忆芯片,选择在一片纯白中静默安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过去的我们与现在的我们,因为现在好一点的我们,无法给予过去艰难的自己渴求的一声鼓励;世界上最近的距离,是现在的我们与过去的我们,因为拥有最亲密的共感与联系,才能微笑接纳过去的自己,并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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