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艺术？普遍认为，艺术与美学相关联，是一种人造的、虚构的、建构的或是想象出来的完全不真实的存在；艺术展示的是理想，是世界的某种深层存在，而非现实。如今，人工智能势头正盛，AI 创作的各类作品不断涌现。所以，艺术到底是什么？AI 又真能创造艺术吗？

一、古典艺术与现代艺术：碰撞与共通

《维纳斯的诞生》桑德罗·波提切利

人们普遍承认高质量的优雅艺术，例如古典音乐、歌剧、油画、戏剧、雕塑、芭蕾等传统艺术。但现代，一个信息网络爆炸的时代，艺术逐渐偏离了纯粹美的方向，向纯粹“奇怪”的方向不断前进。暂且仅论画作、雕像而言，现代艺术以马赛尔·杜尚开始，大众就已经很难欣赏到艺术品的浅层表现了。

艺术的深层表现，能为其观者提供一种启示、一种思考、一种感受，并与观者产生情感上的共鸣；而艺术的浅层表现则是吸引观者的外在，是通往深层表现的大门。古典时代艺术，例如文艺复兴时期，多数艺术在于描绘美，像是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春》；拉斐尔一生对于圣母形象的多次创作描绘；即使是在外行人眼里看来它们仍然是美的。

《喷泉（Fountain）》马塞尔·杜尚

现代的艺术品，几乎已经完全抛弃了古代的那种美；一张满是各种挥洒的油画颜料而无任何形体、轮廓的画作算是艺术品；一座以各种千奇百怪甚至是难以想象的姿势，通过精确的平衡点存在的雕像算是艺术品；“奇怪”充满其中。这种艺术的转变，可能与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密切相关；人们已经“看腻”了纯粹的美，需要新鲜的东西来刺激自己；或者艺术家们认为古代的纯粹美已经完全无法超越了，需要寻找不同的路来展现自己的艺术；又或是人们已经被社会的压迫变得麻木，需要更加压抑、怪异、讽刺的东西来唤醒自己。至于它们是不是艺术，该不该算是艺术，这完全应由观者的主观意愿来判断，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蒙娜丽莎》是美的，即使他们可能会屈于大众想法而隐藏自己；也不是所有只要是出自艺术家之手的东西就是艺术，相信会有艺术家只是想要看那些评论家如何对自己随手一画的作品大展语言功夫，夸的精彩绝伦或是败的一文不值；这些也正是现代艺术的矛盾所在，或许只有艺术创作者本人才能真正知晓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

所以艺术应有的特征：（1）人造的，常包含想象、幻想，不完全是现实的写照；（2）能让人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影响人的情绪，具有感染力；（3）具有现实意义，揭示了关于世界的深层次真理，引发人思考，影响人的观念。

二、新世纪新艺术：电影与游戏

电影，近代大多数人都已经承认了电影艺术的存在。我们确实从电影中收获了很多，情感上的共鸣，对其所展现的思想的思考与接受，以及对我们今后生活观念的改变、影响，完全具备普遍艺术的特征。

左为：电影《房间（The Room）》

右为：电影《灾难艺术家（The Disaster Artist）》

但并不是所有电影都是艺术，现今市场上不乏存在许多“烂片”，要把这当成艺术，可能我们大多数人是不会同意的，但是对于电影《房间（The Room）》怎么说？无疑是一部烂片，但却是最成功的烂片，不光收到很多人的观看，收获了很多粉丝，甚至2017年詹姆斯·弗兰科还特意导演一部叫《灾难艺术家（The Disaster Artist）》的电影来致敬这部空前的烂片，但《房间（The Room）》真的就是艺术么？大多数影迷们应该都认为这不算是艺术，虽然现今社会艺术的存在已经很广泛了，但是如果把无厘头的荒诞当初是艺术，或许人人都是艺术家了。

电影《指环王1：护戒使者（The Lord of the Rings: The Fellowship of the Ring）》

现代电影避免不了的就是特效、3D等技术的参与，有些人认为这些“虚假”技术的存在影响了电影艺术，但特效是一种电影的表现手法，艺术不应被其表现方式、手法所限制。例如2001-2003年期间的系列电影《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包含了很多特效，将其称之其为艺术大多数人都会同意，或许有人会说魔戒的原著为电影加了分，那无原著的《黑客帝国（The Matrix）》系列呢？算是一部很经典的电影艺术的集合体电影，其中蕴含了很多哲学相关的问题，其影响深远广大，影响了之后一批又一批的电影，至今对其中的哲学问题分析的书还层出不穷。

电影《黑客帝国（The Matrix）》

所以艺术：（1）不应该被其表现方式、手法所限制；不能因为是大理石的雕像就是艺术，黏土或者其他什么材料的雕像就不是艺术，相反米开朗基罗还真有不少黏土的雕像，被放在博物馆中当作是艺术品。（2）艺术也不应被其存在的年代、时间所限制；不能认为古典的东西就是好的，就是美的，就是艺术；现代的艺术即使再好也赶不上古代；我想能这么想的不是专心于艺术的人而应该是考古学家。

游戏《巫师三：狂猎（The Witcher 3：Wild Hunt）》

游戏是艺术吗？大多数人尤其是不怎么接触游戏的人是不会承认的，虽然近几年已经把游戏归为了第九艺术，还有很多人认为游戏是无意义的，只是娱乐的工具，甚至是坏的，是现在年轻人的精神鸦片。但我们看看如今那种单机的独立3A大作，它们大多数包含了丰富的剧情、开放的世界、相对自由的选择，例如《巫师（The Witcher）》系列，《上古卷轴（The Elder Scrolls）》系列，《侠盗猎车手（Grand Theft Auto）》系列；抛去游戏性不谈，只是其剧情就能让人产生情感的共鸣，或多或少改变了玩家对世界看法，有现实意义，引人思考，影响人们的观念；这些都是艺术的特征。而且相对于其他类型的艺术，它们为玩家提供了一个能与之互动并得到反馈的世界，玩家会为其中的虚拟人物感到同情、担忧，感受到它们的痛苦，并为其中反派的不正当行为而愤怒，也会为自己所操作角色该做出的选择纠结不已，后悔于自己所作出的错误选项，会感叹自己的无力，即使是在游戏虚拟世界中我们也不可能完全得到完美的结局，就像是现实。

游戏《底特律：变人（Detroit：Become Human）》

就像是2018年发售的游戏《底特律：变人（Detroit：Become Human）》，是一种互动电影游戏，与电影没有太大差别甚至在某种方面超过了电影的表现力，不再只有一种结局等待我们，选择的越多我们感受的就越多，并且其中蕴含了很多哲学相关问题：人工智能与人类到底该如何和谐相处？有了情感的人工智能算不算是人类？随便伤害甚至杀害人工智能是道德的吗？

再例如2019年发售的游戏《极乐迪斯科（Disco Elysium）》，其背景复杂沉重，并且包含了许多社会现象问题以及不同信仰、思维的人对于世界、社会的不同看法，而且其中充满了讽刺和黑色幽默，是一款生于磨难与失落的黑暗冒险，但凡是认真玩了这款游戏的人都会被其影响自己的思考、想法，甚至改变了对于世界的看法。

三、艺术本质及人工智能艺术的可能性

所以综上所看，在科技社会发展的大环境下，艺术的形式特征在不断的扩展扩宽，能被称为艺术的归类以及能被接受的艺术形式在不断增多，而艺术最本质的内涵在于提供了一种视角、一种从个体本身看世界的独特角度（perspective），正因如此，艺术一直被认为是人所独有的极具主观性的东西，每个人对同一事物或场景的观感是不同的，这种经验感受被个人的知识领域、生活背景、情感触发等等方面所综合塑造出来，所以艺术家通过其个人视角所创造出来的艺术作品为其他人提供了一扇独一无二的看世界的窗口，至于该窗口是什么样的、是朝向哪的、别人能不能看、应当怎么看或许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2024中国光谷人工智能艺术大赛获奖绘画作品：李梦《AI光谷》

那么人工智能所创造出来的作品能被称为是艺术吗？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在当代其发展速度迅速，所说还未产生真正与人类相当的人工智能，但其作用能力之大已经影响到了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而在艺术方面，已有相关的程序、算法和软件能够产生完全可迷惑人类的人工智能艺术作品，例如Simon Fraser University研究出来的一种系统CAIS可根据用户识别和情感差异创造出独特的肖像画；同样早期一种程序GANs，可能用来生成输入作品风格的图像，虽其对人脸描绘形状会发生扭曲，而这扭曲反而会产生一种特殊的吸引力；而罗格斯大学艺术与人工智能实验室（Rutgers’ Art & AI Lab）就根据此程序创造了一种可自主创造艺术作品的机器AICAN，在测试中人类受试者无法分辨其艺术是由人类艺术家还是机器创作的。

所以，看上去人工智能产生出来的艺术作品具有艺术所具备的特质，但让人们现如今就接受这一点显然是不可能的，最关键在于机器创造是没有灵魂的，人工智能艺术创作是基于大数据和深度学习技术发展的结果，大数据为人工智能提供可用于学习的庞大数据库，而深度学习的诸多算法则让人工智能对这些数据进行自主处理; 它们应用于人类艺术的不同门类之中就形成了不同的作品，简而言之是通过众多数据基础的一种综合概况产出。

但换个角度看，人的认知过程貌似就是在众多人生经历中凝练产出的，就绘画风格这一点来看，每位艺术家都有其独特的绘画风格，而这绘画风格并不以哪天突然一拍脑袋就形成的，其形成过程或许历经艺术家大半个人生、是在众多前人创造的基础之上的综合。而人工智能发展至今也就数十年而已，其进步空间巨大且不可估量，因此我认为人工智能在未来或许真的有产生艺术的可能性，或许真的能成为一类智慧生物。但如今的人工智能，我们更多的应把它看作一种工具，像是绘画的画笔和帆布，而背后的程序编程者、制造者是真的创造主体，或许编程者并不懂艺术，但他所创造出来的人工智能的各种程序输入、处理程序都带有其主观的倾向，就如同是编程者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窗口，而这个窗口就是人工智能，至于人们能从这个窗口中看到什么，我们不知道，编程者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