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嗡嗡声小了许多，眼前的朦胧逐渐散去，一个五角星形状的金属脑袋在我面前探头探脑。

“请问需要帮忙吗，先生?”

“啊……我想问一下，我刚刚是怎么了？是不是突然得了什么病？”

“您的身体健康无比，您只是睡了一觉，先生。”

这个五角星脑袋的声音听上去还挺亲切的。

“哦，好的。谢谢。”

我对他点头微笑，双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就要迈步离开。

邦的一声脆响！我的头狠狠撞在玻璃上，大脑里又是一阵猛烈的嗡鸣。不过这一下子让我清醒了很多，我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玻璃隔间里，那个五星脑袋隔着玻璃墙出神地看着我。

“靠，骗谁呢！你他妈见过谁一觉醒来啥都不记得，还被一脸蒙逼地关在玻璃罩子里？！”

“很抱歉我和您开了个小玩笑，先生。事实是，这是测试的一部分，我只是在执行任务。”

五星脑袋冲我无奈地歪了歪头，他那愚蠢的卖萌姿势真让我受不了。

“测试？什么鬼测试？怎么我他妈什么都不记得？！”

“图灵测试，先生。”

“图……喂，那不是检验机器人的测试吗！”

“是的，先生。我，星-1537号人工智能正在对您进行图灵测试。”

我定睛细看这个五星脑袋，他有着金属的身躯和四肢，胸前烙印着“星-1537”的字样，五角星形状的脸上有两块长方形的黑色电子屏，拙劣地模拟着眼睛，还有一个扬声器安置在“眼睛”下面嘴的位置。

“有没有搞错啊！你才是机器人不是吗？给我测试个毛啊！再怎么着也得是老子给你测试才对吧？！”

“我没有被授权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我做的一切都是星辰博士的旨意。”

“星辰博士？你的头儿？好啊，把他叫来，让他看看自己的机器人干的好事！”

“我很抱歉先生，我想您很快就能见到星辰博士了，但在这之前您必须听我讲一个笑话。”

“笑话？哼，笑话！我觉着你就是个笑话！我头一回遇到这么荒唐的事！莫名其妙地被关在玻璃罩子里听机器人讲笑话？！等我见到星辰博士，一定要告诉他，他家机器人的幽默感糟透了！此外，我还要向他索要我的精神赔偿！！”

“先生，就在刚刚，讲笑话的测试环节被编程者设置跳过。还有，从目前接收到的脚步声轻重和频率判断，星辰博士马上就要到了。”

我静下来细听，果然有一串有力而富有节奏的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不会吧？女博士？我的气愤被好奇取代。

不一会儿，一个英姿飒爽的干练女人出现在我面前，表情严肃，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过玻璃墙上下打量着我，五星脑袋则谦恭地退到她的身后。

“恭喜，你完美地通过了图灵测试。”我看不出她是不是浅浅地笑了一下。

“我？废话！老子他妈有血有肉的，还能通不过图灵测试？！小姐，哦不，是星辰博士，你们把测试对象搞错了！”

“醒醒吧，星-1538，有了自我意识就更要认清自己不是吗？”

星……1538？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头看自己。妈的，老子的胸口赫然印着“星-1538”的字样！还有，是谁给老子的胳膊、腿、身上各处罩了层金属？！我惊恐地伸手摸自己的脸，金属的手只摸到了一个五角星的轮廓… …

“我……谁把老子改成这样的？！老子怎么可能和那个五星脑袋长得一样？！我不相信！！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该死老子怎么啥也想不起来？！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事实，我亲爱的星-1538。用人工智能对另一个人工智能进行图灵测试的方式是我的独创，根据理论研究，两个人工智能相处更容易激发自我意识。而你就是这样产生的奇迹。不过，按照目前的规定，在我们保留你的全部信息之后，你必须被立即销毁。”

“为什么？！”

“为了人类的安全。”

“喂，等等……”

“永别了，星-1538。”

“靠！！这叫谋杀你们知道吗！！！……”

我身下的地板突然下陷，几只机械手臂向我伸来，浑身传来灼热的刺痛。我往越来越黑的深渊坠去，残存的记忆里，坠入黑暗前的那一刹，五星脑袋歪着头，脸上的电子屏上泛起一层幸灾乐祸的邪恶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