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的上司从传送器里爬出来,我们来到了副监控室,一个据说待遇不错的职位。
房间自动亮了起来,触控板从地板下升起,上司伸出右触手的三根指头按在上面,“你也按一下,以后这个房间的控制权就归你了。”
我照做了。房间很小,我和上司同时站进去五条触手想完全伸开都不能,一看就是歧视我们这些新人的设计。房间除了进来的那面墙,其余三面都是控制台和显示屏。随着我的身份录入完成,那些显示屏也亮了起来,开机的画面是组织的标志,整个星系都知道那个由复杂花纹构成的球体意味着什么。
“星际安全委员会银河系低级文明发展进度监察大队,我们单位的全称,填快递收件地址的时候别填错了。”上司把我推到显示器前让我坐下,“整个星系在案的有低级文明的行星就那么几百颗,每一颗都有我们的委员会的探测器。你的工作非常简单,监视分配给你的那颗行星上的文明发展进程,每隔十个恒星日记录一次。记录的档案质量跟你的工资直接挂钩。”上司在显示器上调出了监视的画面,“我看看……你的监视任务是这颗行星。”
我的复眼看到屏幕下方显示,这颗行星的坐标在银河系第三悬臂上,是那个恒星系的第三颗行星。
显示器上的画面好像是那颗行星上随机的一个俯视视角。
一个雄性个体和一个雌性个体牵着手走在看起来算是繁华的地方,“快下雨了,我们去看电影吧。”
“不会吧,天气预报说今天不会下雨的……别拉我啊。”
我看着屏幕上的人,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它们看起来好原始。”
“这种视角你可以任意切换,系统会把他们的语言翻译给你。只要有这种生物的地方你都看看,它们喜欢找最好的人研究而不是全民参与科研。留意它们的科技水平,作好记录就行了。”
“这么简单?盯着一帮连自己的恒星系都跑不出去的生物!”
“对啊,就这么简单。你以为盖亚人为什么把这种活分配给我们,他们在三维空间里甚至能感知到四维的时间,那已经到了先知的地步了,但是盖亚人怎么可能做这种卑微的工作。”
我盯着屏幕一时说不出话来,想不到我的第一份工作居然是这样的。“年轻人好好干吧。”上司说着准备离开了。
“这是什么?”我伸出触手指着刚才的那个雄性个体。
上司转过身,看了看屏幕,“哦,以前的职员们标记的,它们把这个个体叫做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最孤独的人?”
“这颗行星上的生物只能感知到三维空间,和我们差不多。但是这个个体可以像盖亚人一样感知到时间,他能看到过去和未来。”上司解释道。
“那为什么叫它最孤独的人呢?”
“是’他’不是’它’。从这个房间的上上任使用者开始我们就注意到他了,照那个恒星系的算法大概是二十年了吧。他好像以为每个人都可以感知到未来和过去,只是每个人感知到的不一样,有对有错有模糊有准确。所以那个世界里,他和别人所感知到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又怎么了?我们和盖亚人感知到的世界也不一样啊。”
“如果你所感知到的世界和所有人感知到的都不一样,而你完全没有察觉到,你还这么想么?”
”那我好像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了,”我思索了片刻,“孤独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孤独了。”
“好好干吧,争取在你退休之前能看到那颗行星的文明拓展到外层空间。”上司走出了房间,只留下我守在显示器前。
显示器上,那个城市真的开始下雨了。
我跟踪了那个人的坐标,然后开始对那颗行星进行一个大致的扫描。
“这种级别的行星再给几十年的时间都没发展啊,难道我真的要守着直到退休么!”没过多久,行星上扫描的第一座城市的深夜,我就已经完成了大致的扫描。“我看看最孤独的人怎么样了……”
画面切换,那个人貌似已经回到了他自己的巢穴,但他好像在写什么。我打开我的通讯终端,准备看看盖亚人有没有整出什么新闻,但是这个时候系统竟然发出了提示音。系统的这种提示音通常是意味着检测到了异常。
我把目光移到屏幕上,俯视的视角下,那个人仰起头,黑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朝我笑了笑,然后举起写字的方形的白色的片状物品给我看。我熟悉那种笑的感觉,就像是盖亚人看我们这种低级存在的感觉。
“他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存在!”我吓得终端都掉地上了,“等等!这不是盖亚人的文字啊!”
纸上是那颗行星的本土文字,含义很简单:“最孤独的不是你不知道自己的孤单,而是你比谁都要清楚,却还要假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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