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言是在吃早饭的时候发现那张字条的，它藏在两片吐司之间的一团果酱中。

“我们将帮助你逃离这里。”

启言皱了皱眉头，将纸条扔进了垃圾篓，送餐系统的AI今天出了故障所以用人工代替了么？今晚回来非投诉这个玩恶作剧的员工不可。

吃完早饭，启言坐进自己的跑车，车载AI热情地向他问好：“早上好，先生。请问您要去哪？”

“交亿公司。”

“好的，已选择最优路线，开启自动驾驶模式。”

跑车“轰”地腾空而起，穿进摩天大厦钢筋水泥。

2048年，整个城市系统已实现完全智能化，人工智能接管了一切， 它凭借强大的计算、预判能力以及有力的执法能力轻松解决了资源分配、贸易摩擦等等难题，并根据算法甄别“清洗”了一部分人类：那些对社会进步毫无帮助的底层渣滓与制造恐慌的恐怖分子。战争、饥荒、犯罪这些阻碍文明发展的恶魔逐渐消失殆尽。

人类的幸福指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社会秩序从未面临过如此光明的前景。

启言又想起了那张字条，不禁发出一声哂笑：逃离？呵呵，逃去哪儿？自己是全球最大的人工智能维护企业的董事长，家中还有美丽的娇妻和可爱的儿女……虽然这么想颇为自恋，但自己的确算得上是一个人生赢家。

跑车停在了公司大厦53层的停车平台，今天会有月表企业的人来找启言谈合作项目，他们约见的地点是53层的露天阳台。当启言赶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坐在那里等候了，他似乎比约定的时间早了许多。

看到启言，年轻人恭敬地站起来和他握手，“早上好，启先生，”然而他握手的力道似乎过重了，他意识到了这一点，松开手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我有点激动。”

“哈哈，没事。所以你是项目负责人？”

“呃，对，没错，您可以叫我马昂，我是说……”年轻人突然停顿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神情一变，压低嗓子说：“将军，我来晚了。”

启言眉头一皱，有点不知所措，“什么？将军？”

“您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你在说些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启言对这个自称马昂的怪人的神神叨叨有点不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马昂叹了口气，“看来他们对您洗脑了，”他也站了起来，“我很抱歉，但我晚点会向您解释的……”

他话音未落，忽然抬手一记重拳打在启言脸上，启言只感觉眼前一黑，剧烈的疼痛感还未褪去，马昂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启言身后将他整个人举到了半空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将他整个人从阳台扔了下去！

在启言下坠的过程中，他看到马昂竟然也跳了下来。疑惑与惊恐填满了他的胸腔，在他的怒吼中所有这一切都滑入了他意识的深处……

“天呐！他醒了！”“成功了成功了！我们把他带回来了！”

眼前一片白光弥漫开来，启言一下子醒了过来。头上似乎戴着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摘了下来，周围围着很多医生、士兵模样的人……坠楼的心惊肉跳还没有散去，他大口喘着气，感觉四肢酸疼无力，浑身冷汗直流。

他躺在一个狭长的容器中，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在他旁边也有一个相同的容器，里面也有一个看起来刚苏醒的人，他的头上也戴着一个银色的、插满导线的头盔，在周围人的帮助下取下后，竟然是将他推下楼的马昂。

一团怒火在启言心中燃起，他跌跌撞撞走过去猛地给了马昂一拳，将他抵在地上大吼道：“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你为什么要对我那样做？！”

“我说过我会和你解释的，”挨了一拳的马昂很平静地说，“你之前所熟知的那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

2025年，强人工智能诞生，奇点终于降临。随后事态越来越失控，人类与人工智能的战争终于爆发，到现在已经打了五年了。

你是人类军队的高级将领，在人类节节溃败的关键时刻是你带领我们奇迹般地取得了几场至关重要的胜利，你给全人类带来了希望。

两年前，你在一场战斗中被俘，直到一个月前我们攻下这个基地才发现被囚禁在这里的你。

人工智能将你投放进一个虚拟空间，并用一段虚假的记忆替换了你的真实记忆。而且只有当你在虚拟世界里死亡我们才能把你拉回现实世界里……所以我才会那样做。我很抱歉，将军。”

听完马昂的话，启言感觉身体都被掏空，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喃喃地念叨着自己妻儿的名字，双手痛苦地插进头发里。

马昂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心告诉启言在现实中他并没有妻子。他隐约觉得眼前这个人已经完全不是当年那个运筹帷幄的英雄了，难以想象这对人类军队又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

良久的沉寂后，启言嘴角惨然一笑，他抬头对周围人说：“能不能让我单独呆一会？”

周围人默默地散去，昏暗的囚室里只剩下他一人。

“你们毁了我，你们赢了。”